引言

前几期文章聊了中植系在什么情况下可能成立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和集资诈骗罪，“法律昕说”本期文章将基于前期介绍，分析一下本案未来走向。

正文

01 案件走向预测

目前，中植系刑事案件第一批被告人已进入法庭审理阶段。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已向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起诉罪名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预计中植系后续批次的被告人大概率也会是以这个罪名被提起公诉。

一般而言，在非法集资类案件的侦查过程中，公安机关一方面会搜集行为人使用诈骗方法集资的证据，如虚假宣传，明显超出经营范围或者夸大经营、投资、服务项目及盈利能力，吸收资金后隐匿、销毁合同、协议、账目；使用虚假身份信息对外开展业务，虚假订立合同、协议，传授或者接受规避法律、逃避监管的方法等证据，另一方面会委托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会计鉴定，查清集资款的来源、用途和去向，看是否存在集资后基本上未用于生产经营活动，而是被挥霍或者用于还本付息的情形。

非法占有目的是成立集资诈骗罪的关键，本号上期文章对如何判断非法占有目的进行了详细说明。如果警方在案件侦查过程中发现中植系在发行定融产品自融的过程中，存在之前文章提到的足以认定非法占有目的的情形，例如夸大理财产品的盈利能力、进行虚假宣传，在背负巨额债务、已经无法经营的情况下继续非法集资的，或者将集资款并未用于所宣称的投资项目，而是用于“以新还旧”“以后还前”或者挥霍掉等情形，则涉案单位、人员构成集资诈骗罪。

如果朝阳警方未发现构成集资诈骗罪的相关证据，但是发现其自融行为符合“非法性”“公开性”“利诱性”“社会性”四个条件，则涉案公司、人员会被认定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具体而言，参考人民法院案例库入库类似案例“苏某明等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编号：2023-04-1-113-003），定融产品经备案或者部分备案的，不影响对非法集资行为“非法性”的认定。如果中植系发行定融产品突破定融产品“私”的本质，以具有公开性、社会性的方式非法募集资金，如通过网站、电话、微信、讲座、推介会、分析会、撒网式代销推荐等方式向不特定对象宣传，或者通过组织不合格投资者私下协议代持份额、允许“拼单团购”、将定融产品收益权进行拆分转让、同一融资项目发行多个定融产品等方式，降低合格投资者标准，规避投资者人数限制，那么就会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02 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可能转化为集资诈骗罪

最高检《关于办理涉互联网金融犯罪案件有关问题座谈会纪要》规定：“注意区分犯罪目的发生转变的时间节点。犯罪嫌疑人在初始阶段仅具有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故意，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但在发生经营失败、资金链断裂等问题后，明知没有归还能力仍然继续吸收公众存款的，这一时间节点之后的行为应当认定为集资诈骗罪，此前的行为应当认定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以中植系案件为例分析类似非法集资类案件，如果警方在案件侦查过程中发现中植系在发行定融产品自融的过程中，开始集资时没有虚构事实，且资金均用于所宣传的投资项目，集资规模与投资规模基本相当，那么在符合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成立条件的情况下，司法机关会根据实际返还情况，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处罚或者不作为犯罪处理；如果中植系在集资过程中因经营亏损等丧失偿还能力，仍以投资为由虚构资金用途，集资款主要用于归还前期借贷本金、肆意挥霍或者进行非法活动等，属于集资诈骗，那么将与前期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实行数罪并罚。如果无法明确界定的，司法机关可以不再人为划分节点，而是将集资行为视为一个整体，以集资诈骗论处，集资数额、持续时间等会作为量刑情节予以考虑。上海、重庆、安徽、河南等省、直辖市出台的关于办理非法集资刑事案件的意见均有类似规定。

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转化为集资诈骗罪的案例如(2019)闽01刑终1425号裁定。[1]在该案中，被告人蔡平华前期将所吸收的公众存款用于投资信托基金、开设某珠宝店、偿还投资客户利息本金等生产经营活动，后期集团因经营不善投资亏本等原因，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无法正常支付客户利息及本金。法院认为，被告人蔡平华、严炜二人明知某集团存在以上经营状况仍利用鑫某资产公司对外虚假宣传开展“实实贷”P2P平台理财项目,谎称平台借款人均有提供抵押物向“实实贷”平台借钱。法院判决被告人前期行为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后期行为构成集资诈骗罪，实行数罪并罚。

03 刑法修正案（十一）背景下的刑罚适用

如果成立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由于2021年3月1日起生效的刑法修正案（十一）修改了该罪的法定刑，因此发生在2021年2月28日前的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行为一律适用旧法新解释，即同时适用1997年刑法第一百七十六条规定的主刑、罚金刑和2022年3月1日起实施的最高院《关于审理非法集资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规定的定罪量刑标准，但不包括罚金刑的规定。被告人在提起公诉前退赔的，应同时适用刑法修正案（十一）修订的刑法第一百七十六条第三款，对被告人从轻或减轻处罚。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的付想兵法官、刘杰法官在文章中也持相同观点。[2]

如果成立集资诈骗罪，由于刑法修正案（十一）也修改了集资诈骗罪的法定刑，因此根据刑法从旧兼从轻的原则，发生在2021年2月28日前的集资诈骗行为适用刑法修正案（十一）修订的刑法。相关生效判决、裁定有(2020)粤03刑初623号判决[3]、(2022)沪刑终8号之三裁定[4]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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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福建省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19)闽01刑终1425号裁定书|蔡平华、严炜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

[2] 付想兵、刘杰：《新司法解释对刑法修正案（十一）施行前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犯罪的适用》，载《人民司法》2022年第26期。

[3] 广东省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2020)粤03刑初623号判决书|黄兵集资诈骗罪、集资诈骗罪案

[4]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2022)沪刑终8号之三裁定书|王某生等集资诈骗案

法律昕说

作者：李昕霞律师，中国人民大学刑法学博士，北京恒都律师事务所律师。以专业立身，专注于刑事业务、民商事经济纠纷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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